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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对付高廉,就必须去找公孙胜,可是前番没有找到,这次派谁去找?去哪找呢?吴用给了个方向,公孙胜必然在名山洞府、大川真境居住,换句话说,这回要去深山老林里找。这事肯定还要戴宗去办,谁叫他有车呢?但是戴宗吸取了上次一个人出门的教训,一定要带一个,找不到不能怨我不努力。李逵主动请缨,宋江、吴用点头同意,嘱咐老李:不许惹祸。李逵也觉得自己对不起柴进,让他背锅, 才如此主动。戴宗和李逵在江州的时候是老搭档了,戴宗提出条件:第一要吃素,第二要听话。李逵是那种听话的人吗?不是。
二人启程,刚走了二十里,李逵就要喝酒,毒瘾犯了。戴宗只好做了让步:只需吃素酒。两人又走了三十余里,天色已晚,找了一个客店投宿。李逵端一碗素饭,和一碗菜汤,給戴宗吃。戴宗问:“你怎么不吃?”李逵应道:“我还不饿。”戴宗一看就知道李逵的小九九:这家伙要偷吃。果然如戴宗所料,他饭后悄悄的跟着李逵,他一个人边吃牛肉边喝酒。戴宗也不当面揭穿,次日要李逵的好看。
五更时分,二人吃了素斋启程,戴宗说:我们昨日不曾使神行法,今日须要赶程途。随后戴宗給李逵装上四个马甲也就是车轮,念念有词,吹口气在李逵腿上,李逵拽开脚步,浑如驾云一般。戴宗一笑:“让他忍一日饿。”戴宗也拴上甲马,随后追赶。李逵第一次上高速,很快就晕车,想停也停不住,看见酒肉饭店,又不能够去吃,李逵只叫:“爷爷,且住一住!”走到红日平西,肚里又饥又渴,惊得一身臭汗,气喘一团。戴宗从背后赶上:“李大哥,怎的不买些点心?”李逵求饶:“哥哥,救我一救,饿杀铁牛也!”戴宗摸出几个炊饼自己吃。李逵就喊:“我停不下来,你与我两个充饥。”戴宗表示,你追我,追上我,我就让你吃。李逵伸着手,只隔一丈来远近,就是够不着:“好哥哥,等我一等。”戴宗装傻:今日有些跷蹊,我的两条腿也不受控制了。李逵心理苦:“我的这鸟脚不由我半分,只好把大斧砍了那下半截下来。”戴宗说:“这个法子好。我的这法,不许吃荤,第一戒的是牛肉。吃一块牛肉,要走十万里。你敢是昨夜不依我?今日连我也收不住。”李逵一听吓坏了,一块走十万里,我昨天吃了几斤牛肉呢。戴宗恍然大悟:“怪得今日连我的这腿也收不住,只好去天尽头走一遭了,起码得走三五年,方才回得来。”李逵听罢,叫起撞天屈来。戴宗一看目的达到了:“你从今已后,只依我一件事,以后不许吃荤,我便饶你。”戴宗此时无论提什么条件,李逵都得答应。戴宗退后一步,用衣袖去李逵腿上一拂,喝声:“住!”李逵似钉住了的一般,两只脚钉在地下,挪移不动。戴宗让李逵,后面慢慢的跟着。可是李逵正要抬脚,那里移得动,拽也拽不起,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哥哥救我一救。你是我亲爹,一定听话。”戴宗用手绾了李逵,喝声:“起!”二人慢慢赶路。李逵道:“哥哥,可怜见铁牛,早歇了罢!”二人来到前面的一家酒店借宿。从此之后,戴宗说什么,就是什么,李逵不敢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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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话短说,戴宗、李逵到达蓟州郊外客店,次日,二人进城,戴宗扮主人,李逵扮仆人。在城中绕了两天,没有一个认的公孙胜。李逵心焦:“这个乞丐道人,躲在那里!我要见到揪去见哥哥。”戴宗提醒李逵:你又来了,若不听我言语,我又教你吃苦。李逵笑笑:“我就是说说。”戴宗又埋怨了一回,李逵不敢回话。您看李逵这人还是个二皮脸,欺软怕硬。
次日,二人去城外村镇寻找,戴宗专门问老年人,照旧一无所获。晌午时分,两个肚饿进了一家素面店,没有一个空座。伙计让二人和一个老头拼桌,只见一个老头独自占了一个大桌子。戴宗点了一碗,李逵点了六碗,可是等了半天,不见上菜,好不容等来一碗,确是老爷子的。李逵很不开心一拍桌子:老爷等了半天。这一下不要紧,溅了老人一脸热汤,面都翻了。老头子揪住李逵:“你是何道理,打翻我面?”李逵捻起拳头,要打老儿。戴宗慌忙道歉,老头有了台阶,也就算了,他还真能和李逵揍架呀。老头子吃完面,要回去听课。老头子这么热爱学习,那么听什么课呢?九宫县二仙山罗真人讲长生不老之法。老头子很有梦想。而且更巧合的是,老头子偏偏就认识公孙胜,还是公孙胜的邻居,您说公孙胜倒不倒霉。二仙山只离本县四十五里,公孙胜是罗真人上首徒弟。戴宗大喜: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戴宗、李逵赔了老头的面,三人作别。二人去取了行李,赶奔九宫县二仙山。只见这山好风景:青山削翠,碧岫堆云。两崖分虎踞龙盘,四面有猿啼鹤唳。朝看云封山顶,暮观日挂林梢。流水潺漫,涧内声声鸣玉珮;飞泉瀑布,洞中隐隐奏瑶琴。若非道侣修行,定有仙翁炼药。
戴宗二人打听的公孙胜住处,见一个村姑提一篮果子出来。戴宗施礼问道:“娘子从清道人家出来,清道人在家么?”村姑答:“在屋后炼丹。”戴宗心中暗喜,分付李逵:“你去树背后躲一躲,待我见了他,再来叫你。”戴宗进门,咳嗽了一声,一个白发婆婆从里面出来,这位老婆婆就是公孙胜他妈。公孙胜他妈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孙孙不在家。和村姑说的完全相反,戴宗乖乖退了出去,到门外找到李逵:“今番须用着你。如今你可去请他。他娘若说不在家,你便打起来,不许伤他老母。我出来喝住,你便罢。”
婆婆一口咬定公孙胜云游未归,李逵二话不说拔出大斧,先砍翻了一堵墙。婆婆向前拦住,李逵道:“你不叫你儿子出来,我就杀了你。”拿起斧来要砍,把那婆婆惊倒在地。只见公孙胜从里面走出来:“不得无礼!”公孙胜就这么被李逵给逼了出来,戴宗喝了一声:“铁牛,如何吓倒老母!”演戏就要演全套,老戴对公孙胜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来意。公孙胜表示,不是我不想去,一者母亲年老,无人奉侍;二乃师父罗真人不让去,为了和梁山脱离关系,自己还特地改名清道人。但是戴宗苦苦哀告:“若是师父不肯去,宋公明必被高廉捉了,山寨大义,从此休矣!”势必要请公孙胜出马,公孙胜不去,李逵分分钟就要玩命。最后公孙胜把皮球踢给了自己的师父罗真人:我去禀问本师真人,若肯容许,便一同去。为什么不踢给他母亲呢?他妈要是敢说不,他妈肯定死翘翘。李逵要砍人就得先砍罗真人,老罗要倒霉。
三人上山,拜见罗真人。罗真人什么态度呢?:“吾弟子既脱火坑,学炼长生,何得再慕此境?”戴宗再拜:“暂请公孙先生下山,破了高廉,便送还山。”罗真人还是反对:“二位不知:此非出家人闲管之事。汝等自下山去商议。”老罗反对公孙胜出马。三人下山,李逵大老粗没明白罗真人什么意思。戴宗一解释,老李大怒要上山砍人,被戴宗喝住。
二人下山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次日五更,李逵悄悄将起来,摸了两把板斧,乘着星月明朗,一步步摸上山。推开大门,进了道观,舐破窗纸,罗真人独自一个坐在云床之上。李逵喊一声:“这贼道却不是当死!”推开门,冲进去,提起斧头,望罗真人脑门上劈下来,砍倒在云床,流出白血来。李逵笑道:“这贼道是童男,不曾走泄,正没半点的红。”原来童男的血是白色的。李逵再仔细看,道冠儿被劈做两半,一颗头砍到项下:“今番且除了一害,不烦恼公孙胜不去。”转身出了松鹤轩,只见一个青衣童子拦住李逵,喝道:“你杀了我本师,待走那里去!”李逵道:“你这个小贼道,也吃我一斧!”手起斧落,二人都被李逵砍了,老李出了观门,飞奔下山。到公孙胜家里,闭上了门,又去睡了。直到天明,公孙胜起来安排早饭,戴宗道:“再请先生引我二人上山,恳告真人。”李逵听了,暗暗冷笑。
三个再上山来。松鹤轩中,见两个童子。公孙胜问:“真人何在?”童子答:“真人坐在云床上养性。”李逵吃了一惊,把舌头伸出来,半天缩不回去。三个揭起帘子见罗真人坐在云床上中间。李逵暗暗想莫非是错杀了?戴宗二次求让公孙胜下山,罗真人问:“这黑大汉是谁?”戴宗答是李逵,真人笑道:“本待不教公孙胜去,看他面上,教他去走一遭。”戴宗拜谢,李逵暗暗寻思:“那厮知道我要杀他,怕了!”
罗真人道:“我教你三人片时便到高唐州如何?”三个谢了,戴宗寻思:“这罗真人有强似我的神行法。”真人唤道童取三个手帕,三个人跟着出观门外石岩上。先取一个红手帕,铺在石上:“吾弟子可登。”公孙胜上去,罗真人把袖一拂,喝声:“起!”那手帕化做一片红云,载了公孙胜,冉冉腾空而起,离山约有二十余丈。罗真人喝声:“住!”那片红云不动。铺下一个青手帕,教戴宗踏上。喝声:“起!”那手帕却化作一片青云,载了戴宗,起在半空。那两片青红二云,如芦席大,天上转,李逵看得呆了。罗真人把一个白手帕铺在石上,唤李逵踏上。李逵笑:“你不是傻,若跌下来,好个大疙瘩。”罗真人道:“你见二人么?”李逵立在手帕上,罗真人说一声“起!”那手帕化做一片白云,飞起去。李逵叫道:“阿呀!我的不稳,放我下来。”罗真人把右手一招,那青红二云平平坠下来。戴宗拜谢,侍立在面前,公孙胜侍立在左手。李逵在上面叫道:“我也要撒尿撒屎,你不着我下来,我劈头便跳下来!”罗真人问:“我等自是出家人,不曾恼犯了你,你因何夜来越墙而过,用斧劈我?若是我无道德,已被杀了,你又杀了我一个道童。”李逵道:“不是我,你敢错认了?”罗真人笑:“虽然只是砍了我两个葫芦,其心不善,且教你吃些磨难。”把手一招喝声:“去!”一阵恶风,把李逵吹入云端里。只见两个黄巾力士,押着李逵,耳边只听得风雨之声,不觉径到蓟州地界。从蓟州府厅屋上骨碌碌滚下来。
当日正值府尹马士弘坐衙,厅前立着许多公吏,天上掉下来一个黑大汉,众皆吃惊。马知府见了,叫道:“拿这厮过来!”当下十数个狱卒,把李逵驱至当面。马府尹喝问:“你这厮是那里妖人?如何从半天里吊下来?”李逵跌得头破额裂,半晌说不出话。马知府很有经验:“必然是个妖人,取些法物来。”将李逵捆翻,赶到厅前草地,一个虞候,掇一盆狗血,没头一淋;又一个提一桶尿粪,从李逵头上直浇到脚底下。李逵口里、耳朵里,都是尿屎。李逵叫道:“我不是妖人,我是跟罗真人的伴当。”蓟州人都知道罗真人是个现世的活神仙,因此不肯下手伤他,再驱李逵到厅前,吏人禀道:“这蓟州罗真人,是天下有名的得道活神仙。若是他的从者,不可加刑。”马府尹不信:“我读千卷之书,每闻今古之事,未见神仙有如此徒弟,即系妖人。牢子,与我加力打那厮!”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李逵只得招做“妖人李二。”取一面大枷钉了,押下大牢。李逵来到死囚牢里:“我是直日神将,如何枷了我?教你这蓟州一城人都死。”那押牢节级都知罗真人道德清高都来问李逵:“你端的是甚么人?”李逵道:“我是罗真人亲随直日神将,因一时有失,得罪真人,把我撇在此间,教我受此苦难,三两日必来取我。你们若不给我酒食,我教你们众人全家都死。”那节级、牢子倒都怕他,买酒买肉请他吃。李逵见他们害怕,越吹越大。牢里众人又拿热水给他洗浴,换干净衣裳。李逵在牢里过的相当舒坦。
再说罗真人一一说与戴宗。戴宗苦苦哀告,求救李逵。罗真人留戴宗在观里住下,动问山寨里事务。戴宗诉说晁天王、宋公明仗义疏财,只替天行道,誓不损害忠臣烈士,孝子贤孙,义夫节妇,许多好处。罗真人听罢甚喜。一住五日,戴宗每日磕头礼拜,求告真人,乞救李逵。罗真人道:“这等人只可驱除了,休带回去。”戴宗很为难:“李逵虽是愚蠢,不省理法,也有些小好处:第一,耿直,分毫不肯苟取于人;第二,不会阿谄于人,虽死,其忠不改;第三,并无淫欲邪心,贪财背义,敢勇当先。因此宋公明甚是爱他。没了这个人回去,小可难见兄长宋公明之面。”罗真人一笑:“贫道已知这人是上界天杀星。下土众生作业太重,故罚他下来杀戮。我安肯逆天,坏了此人?只是磨他一会,我叫取来还你。”罗真人叫一声:“力士安在?”鹤轩前起一阵风。风过处,一尊黄巾力士出现:“我师有何法旨?”罗真人命他把李逵带回来。半个时辰,李逵再次从天上掉了下来。
戴宗连忙扶住李逵:“兄弟这两日在那里?”李逵看了罗真人,只管磕头:“铁牛不敢了!”罗真人吩咐:“你从今已后,可以戒性,竭力扶持宋公明,休生歹心。”李逵再拜:“敢不遵依真人言语?”李逵告诉戴宗自己在蓟州府的遭遇,虽是吃了一顿棍棒,却也诈得些酒食,没吃大亏。公孙胜给师父长脸:“似这般的黄巾力士,有一千余员,都是本师真人的打手。”李逵听了叫道:“活佛,你何不早说,免教我做了这般不是!”只顾下拜。戴宗再拜恳求让公孙胜下山。罗真人终于同意:“我本不教他去,今为汝大义为重,权教他去走一遭。我有片言,汝当记取。”公孙胜向前跪听真人指教。正是:满还济世安邦愿,来作乘鸾跨凤人。毕竟罗真人对公孙胜说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