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0月最后这几天,押对宝的美国各大院线老板们无不欣喜雀跃,《低俗小说》这部投资仅仅800万的电影在上映了半个月后,票房仍然在“高烧不退”,最终收获了超过1亿美元的票房,全球票房更是超过了2亿。
迄今为止,在电影上映23年来的历次影迷以及专业人士影史最佳电影评比中,《低俗小说》始终位列前15名之内。
第一次在租碟的地方看见《低俗小说》的时候,有点心砰砰地乱跳,因为怎么看封皮都觉得这片会让你的肾上腺素一直不住蹿升。
租回去连夜看完的时候,确实感觉一直很兴奋,兴奋到又重新看了一遍。
那大概是差不多20年前的事了。那之后这个人称“痞子昆”的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就成了我的最爱,他所有拍的电影不仅都看过,而且大多看过不止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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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多了也基本总结出昆汀电影的特点:颠三倒四叨逼叨,血刺呼啦配乐屌。
豆瓣上溜达几圈,发现和我持相同论断的人不在少数。
“颠三倒四”说的就是他讲故事的非线性风格,不拘一格,而且完全不讲套路,叙事顺序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说得好听叫“环形叙事”,影片中各个段落的不分首尾,互补结构,开头和结尾相连。说得不好听的可以自己去豆瓣上查,各种骂出花样的长评短评比比皆是。
最主要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的情节是什么。
“叨逼叨”倒是很鲜明的痞子昆导演特点,从《落水狗》到《低俗小说》《四个房间》《金刚不坏》等等,无一不彰显此风格。
片中文森特和朱尔斯一路话痨地去杀人。
尤其是很多时候我们很费劲地盯着字幕期待会埋有什么包袱的时候,最后发现就是一堆毫无营养的垃圾话,有点像俩闺蜜在一起聊聊头发、唠唠老公孩子,完全生活中对话一样。
“血刺呼啦”也是昆汀电影非常惹人注意的现象。经常一言不合就对射,血花满天飞舞,这是他从小就钟爱B级片并深受影响的结果。
他电影的“配乐屌”也是影迷能取得共识的。尽管他不懂音乐创作,但他是老唱片收藏家,黑胶唱片比CD多得多。
收集了几千张唱片,创作能力不见得培养出来多少,但是音乐素养确实被熏陶得不同凡响。每一部他的电影原声带都是一部经典音乐集萃,《低俗小说》尤其是集大成者。
诞生在电影史上最伟大年份之一的1994年的《低俗小说》,历经二十多年风雨,愈显经典分量。
有一句影迷中流传很广的话是“上帝1994年特别喜欢看电影”,后面还应该加上的是“上帝那一年也特别喜欢听音乐”。
电影开篇在那对“鸳鸯盗”临时起意餐馆打劫后,那段迅疾热烈又密不透风的吉他声就令你血脉贲张地响起来了。
这是整部电影中我最喜欢的一段音乐。
它就是大名鼎鼎的《Misirlou》(《蜜色罗小姐》)。本世纪著名的嘻哈音乐天团黑眼豆豆(Black Eyed Peas)曾经采样此歌,制作出《Pump It》。
片中的《Misirlou》是由60年代著名的“冲浪音乐”代表人物Dick Dale所演奏。
据百度百科所说,冲浪音乐,作为摇滚乐的一种,它是把对流行音乐的兴趣和对冲浪运动的热爱结合起来,歌唱海浪、海滩聚会、摩托车、女孩,冲浪的体验等等。冲浪歌手最关心的社会问题就是当地的药房里防晒油的销售量,而对社会问题却漠不关心。从历史角度上讲,冲浪音乐只是一种短暂的过渡性音乐,但是,它那极具个性的音乐特征却吸引了当时不少的青年听众。
Dick Dale是一位不世出的音乐天才,擅长演奏各种曲风的吉他,尤其是电吉他的弹奏颇具西班牙弗拉明戈风格。
而且他一个左撇子吉他手,但却演奏一把完全的右手型吉他,并且弹得和弦跟常人完全颠倒,令人叹为观止。颇像倒着练《九阴真经》的欧阳锋。
这个美国的西毒在上个世纪50年代发明了冲浪乐,成为无数阳光沙滩上无数戏水者心目中无与伦比的“冲浪乐吉他之王”,他最拿手的就是这首《Misirlou》。
闭着眼听这个曲子,眼前总会浮现《英雄》中万箭齐发时漫天箭雨的绵密以及《十二罗汉》之类偷盗现场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衔接,总之是每次听到它,我的手总觉得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不自主地抖动。
可以说这个迄今50多年的经典曲子给全片的音乐配置定下了基调:有力量的情怀。
尽管电影的结尾写着作曲Fred Wise,Milton Leeds,S.K.Russell,Nicholas Roubanis等,但其实这几个人仅仅是Dick Dale演奏曲谱的完善者,而这首《Misirlou》具体诞生的年代并不可考,据说是源自希腊克里特歌谣。Misirlou的意思是埃及女孩。
影片进行到约翰·特拉沃尔塔扮演的文森特去朋友家买毒品的时候,第二首冲浪音乐作为背景音乐来了。
这是由The Tornadoes1963年发行的冲浪乐专辑中的《Bustin' Surfboards》,没有《Misirlou》那么急促迅猛,但是依然节奏感十足,鼓声更强烈,预示着嗑药将带来的快感绝对不亚于冲浪的惊险刺激。
昆汀的电影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你感官冲击的,如果前面两首冲浪乐还不够high,那么第三首The Centurions的《Bullwinkle Part II》在文森特过完瘾后驾车去接大嫂时到来了。
文森特尽管吸过毒后浑身惬意自信心爆棚,但他心里还一直带着那个给大嫂做完足底按摩后让大哥给扔下四楼的马仔阴影,小号的适时介入完全有一种吸毒过后强制自己冷静的意味。
第四首也是最后一首冲浪音乐The Lively Ones演绎的《Surf Rider》来呼应开始时的《Misirlou》。
昆汀用了这首发表在1963年的著名冲浪乐作电影的片尾曲。
朱尔斯和文森特在“制服”了鸳鸯盗后撇下满屋惊愕的目光穿着大裤衩大背心,把枪掖进裤腰里,环顾一下左右踱出餐馆——《Surf Rider》就接踵而至。
在四首冲浪乐做骨架的全篇音乐中,其他配合不同情境不同人物的音乐也纷纷粉墨登场。
当然全片最经典的时刻当属那影史上最佳的一段舞蹈时间了——在兔宝宝餐厅,乌玛·瑟曼饰演的黑帮大嫂蜜丫与小弟文森特跳扭扭舞。
这段舞蹈的灵感来自昆汀钟爱的法国新浪潮代表戈达尔的《不法之徒》,昆汀对他俩说了《不法之徒》带来的感觉,而这段颠覆人想象的舞蹈设计完全是曾经的舞王特拉沃尔塔和乌玛·瑟曼的即情发挥。
1995年周星驰主演的王晶电影《百变星君》中就完全复刻了这段经典舞蹈。
在这场经典扭扭舞中,播放的音乐就是今年3月份去世的有着“摇滚乐之父”的查克·贝里(Chuck Berry,1926年10月18日–2017年3月18日)的《You Never Can Tell》。
查克·贝里对后世的影响甚大,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后来的披头士、鲍勃·迪伦、滚石乐队等。他一生多次因各种麻烦入狱,《低俗小说》中播放的这首《You Never Can Tell》就是他遭受了四年牢狱之灾后发行的。
这首歌与其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虽然受到大众欣赏,但却并不在他个人最为喜爱的歌曲中,他多次发行精选集,都未曾收录此歌。
而在此曲差不多沉寂了三十年后,昆汀在他的电影里这段被无数影迷顶礼膜拜的经典扭扭舞中使用了此歌,经典才咸鱼翻生。在这首融合了美国乡村音乐与布鲁斯风格的经典中,钢琴演奏尤其令人惊艳。
咸鱼翻生的不止这一首歌,还有场上的男猪脚特拉沃尔塔。
作为70年代凭借歌舞片《油脂》以及《周末夜狂热》红遍全球的舞王,经历了70到80年代的大红大紫后,到90年代已经成了过气明星的代表。
约翰·特拉沃尔塔能当上这部电影的男一号也幸亏他有个从小痴迷他银幕形象的脑残粉——昆汀·塔伦蒂诺。
昆汀和电影公司高层辩论坚称“约翰的骨子里流淌着文森特的血”。要知道和他竞争的可有当时的票房红人马特·狄龙。
最后的片约也成了当年的一桩轶事。此片火遍全球后,老板找特拉沃尔塔拍新片的片酬底价是500万美元,而拍《低俗小说》时片酬竟然只有寒碜人的区区14万美元。
而为了对得起看好自己的昆汀,过气的胖子明星使出浑身解数,每天都积极为昆汀献言献策。这段经典的扭屁股舞前他和蜜丫的脱鞋设计以及舞中的扭屁股动作都来自他的贡献——“让性感来得更猛烈些”。
对中国观众来说,很多人对他更熟悉的表演则来自吴宇森的动作片《断箭》和《变脸》。
跳舞夺冠后回家,蜜丫嗑药前放的音乐,摇摆嗑药舞曲《Girl, You'll Be A Woman Soon》,这也是昆汀最为喜欢的歌曲之一。
取自同样老牌的巨星Neil Diamond的名曲,由芝加哥的地下乐队Urge Overkill重新演绎,据传昆汀是在荷兰憋着写这个电影的剧本时听到了这首歌来了灵感,因此把它设置成了蜜丫嗑药至high的最佳体验曲。
乌玛·瑟曼的“专业”演出吓坏了不少观众,蜜丫吸毒过量导致休克的表演,是她认真接受了特拉沃尔塔为她找来的真正瘾君子的“现场指导”。
这个身高超过180cm的女孩因此戏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提名,后来又成功演出了昆汀的《杀死比尔》,所有动作戏都亲自上阵,用实践证明“蜜丫”的成功并非偶然事件。
整部影片在发行原声音乐专辑的时候,收录了电影中的全部配乐和歌曲共计12首。
这里面还有经典的乡村摇滚女歌手Maria McKee演唱的《If Love Is a Red Dress》,英国歌坛常青树女歌手Dusty Springfield的《Son of a Preacher Man》等等。
如果没有昆汀的《低俗小说》,我想我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会听到这些经典。他不是擅长做菜的大厨,更像擅于摆盘的侍应生。
多元风格的摄入让他可以轻松从几千张唱片中遴选了他觉得会配上影片调性的音乐,让情节和配乐完美融合在一起。好像这些音乐专为这电影而生的一般。对别人可能难于登天的事,对于这痞子来说好像翻翻手一样简单,这是真正牛逼的人和一般人的不同之处。
说实话,有点想再重温一遍《低俗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