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东京奥运会的主会场最后造价是多少,都已成为日本财政难以承受之重。日本国内由此出现了索性弃权,退回主办权的呼声。这当然是安倍政府和国际奥委会都无法接受的,那就不排除这一可能性:2020年东京奥运会闭幕之际,也就是日本财政崩盘之时。
希腊会否因债务危机最终退出欧元区,始终是个悬在欧元区头上的德摩克里斯之剑。但由于希腊国力有限,再怎么折腾,对欧元区乃至全球经济的影响都微乎其微。而在太平洋(601099,咨询)这边,有个经济大国倒很可能重蹈希腊覆辙,就是日本。此说并非耸人听闻。日本的财政问题不仅远比希腊更为严峻,而且两国还有一个导致财政危机爆发的共同契机:主办奥运会。
先从希腊说起。希腊加入了欧盟,就必须遵守欧盟的相关规定,例如财政赤字必须控制在GDP的3%以内,累计债务额不得超过GDP的60%,这是两条不可逾越的红线。然而希腊在2001年加入欧盟后,紧接着就是主办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要办奥运会,当然要兴建相关的场馆和相应的基础设施。既然加入了欧盟,希腊从欧盟相关国家借款也就更方便。由于来钱容易,于是就敞开口子花钱。雅典建了新机场和地铁,也修了高速公路。据希腊政府披露,举办奥运会的相关费用高达89.5亿欧元,比当初计划超出了1倍!在用电视转播费和门票收入冲销之后,希腊政府仍背上了72亿欧元债务的沉重包袱。这成为希腊债务危机的一大诱因。
另外,希腊经济发展水平虽然远不如北欧国家,但福利却毫不逊色。例如希腊国民从61岁开始领取养老金,而且居然高达工资收入的96%,这一比例远超经合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在雅典奥运会之后的2009年10月希腊政府披露的财政数据表明,其财政赤字高达GDP的12.7%,而债务则占GDP的113%,这两大指标均远超欧盟的规定。
回过头来再看看日本。截至今年3月底(日本的财年年末),日本政府债务高达1053万亿日元,为其GDP的2.38倍。而希腊的债务额不过是130亿欧元(按汇率折算约42万亿日元),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再从财政收入和支出之比来看,希腊近两年均是盈余,而日本去年却是16.4万亿日元的巨额赤字。
既然日本的财政状况远比希腊更为严峻,那何以日本仍未爆发财政危机呢?这与日本的国情有关。
二战以后,勤奋的日本人形成了储蓄的习惯,这也是东方人的共同特点。日本的财政赤字包袱虽然远较希腊沉重,但日本国民的个人金融资产额要大于债务额。据日本央行统计,截至今年3月底,日本国民的金融资产总额为1708万亿日元。这样,大量的日本个人储蓄就通过银行和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来承购国债。而希腊70%的债务却是来自欧盟国家的借款。
那么,日本国民的个人金融资产这棵大树能始终屹立不倒吗?情况远非如此乐观!据去年底日本内阁府发表的“国民经济计算确报”披露,去年日本家庭储蓄出现了1.3%的负增长,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而在日本经济高歌猛进的年代,其储蓄率的增长水平都在20%以上!储蓄率负增长的原因又是什么呢?那就是人口老龄化。老年人的养老金收入不够开支,于是就动用储蓄。如今日本的老龄化水平在全球遥遥领先,家庭储蓄率不断走低将是无法改变的大趋势。鉴于实际收入和预期收入均无法增加,日本人当然没有余钱去购买国债。国债销不动自然导致其利率水平攀升,这又势必导致国债还本付息的负担加重,久而久之就会出现财政危机。
筹办2020年东京奥运会是目前日本全国上下的头等大事。这是东京第二次主办奥运会,而1964年东京奥运会被普遍视为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报春鸟”,但2020年的奥运会却可能出现完全相反的结局。
2013年日本在申办奥运会时承诺:所有相关设施的建设费用为4554亿日元。但如愿以偿获得主办权后,这个盘子就根本撑不住了,估计可能会超过7000亿甚至9000亿日元。而且这还是在预算阶段,几乎所有的场馆和相应的基础设施尚未开工。
7月中旬,日本政府宣布推倒奥运会主会场设计方案,因为该方案从原先的1620亿日元预算猛增至2520亿日元,引起发全国舆论大哗。2520亿日元是个什么概念?北京奥运会的主会场“鸟巢”建设费用折算成日元为430亿;2012年伦敦奥运会主会场,650亿日元。换句话说,东京主会场造价是“鸟巢”的6倍多,比伦敦主会场翻两番还多。你说,这让日本国民怎么接受?一个主会场就如此耗钱,那其他相应的交通基础设施怎么办?须知眼下的日本与国力强盛时期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加上此前日本国民强烈反对安倍内阁强行在国会通过《安保法案》,各地抗议集会此起彼伏,安倍支持率骤降。为了保住乌纱帽,安倍不得不对奥运会主会场设计方案猛踩刹车。
不管东京奥运会的主会场最后造价是多少,加上其他场馆和相应的交通等基础设施,只要一开工,突破预算盘子都是势在必行的事,因为日本目前建筑工奇缺,再加上日元贬值导致进口建材扶摇直上,除非不建场馆和基础设施,要建就必须增加预算。于是日本国内就出现了这样的呼声:既然压不住预算,那就索性弃权,退回主办权。这对将其视为个人一大政绩的安倍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国际奥委会也不会接受。骑虎难下,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硬撑!那就不排除这一可能性:2020年东京奥运会闭幕之际,也就是日本财政崩盘之时。
两届奥运会在日本历史上的反差如此之大,这恐怕是多数日本人怎么都料不到的。
(作者系知名日本问题专家)